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李杭、阿力米热

你的感官比数据更容易记住变化。

十年前，雾霾曾是北京市民最头疼的困扰。尤其一到秋冬，重污染预警一拉响，PM2.5 口罩就成了出行标配，后来才知道，这是 PM2.5 年均 80 微克 / 立方米的真实体现。

而现在，“北京蓝”成了天然滤镜。窗外是透亮的蓝天衬着白云，阳台上的衣服被太阳晒得软乎乎，全是阳光的味道。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官体验，有实验室的滤膜作为见证。

今年两会“部长通道”上，生态环境部部长黄润秋展示过一灰一白的滤膜，对应的是北京 PM2.5 年均浓度从每立方米近90微克降至30.5微克的结果。

从“霾里看景”到“蓝天常在”，联合国环境署甚至将其称为“北京奇迹”。

当然，这只是中国空气质量变化的一个缩影。

北京蓝 图源：时代周报李杭/摄

数据能佐证。与10年前相比，全国重点城市PM2.5平均浓度累计下降56%，重污染天数减少92%；地表水优良水质断面比例从64.1%提高到90.4%；90%的陆地生态系统类型和74%的国家重点野生动植物种群得到有效妥善保护。

绿意也在加速生长。“十四五”期间，中国成为全球“增绿”最多最快的国家，森林覆盖率提高到25%以上，新增森林面积相当于1个陕西省的面积，贡献了全球新增绿化面积的1/4。

生态的蜕变正在改写着经济发展的逻辑：清洁能源加速替代化石能源，传统产业向低碳化迭代，市场化减排机制持续发力。

2024 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里的一组数据，给出了最直观的注解。

清洁能源发电3.7万亿千瓦时，同比增16.4%；火电煤耗降0.2%，电石能耗降0.8%。扣除原料用能和非化石能源后，万元GDP能耗降3.8%。全国碳市场成交1.89亿吨、181.1亿元。

曾几何时，工业的脉搏由煤炭强力驱动，天空的颜色常被烟尘遮蔽。如今，天空变得更蓝，河流变得更清，这些身边可感的变化，其底层逻辑正是经济发展方式的深刻转向。

这不是牺牲增长换环境，而是换了一种更具未来感的增长逻辑。

“北京蓝”常在

说起我国的环境变迁，北京是一个无法绕开的坐标。

2024年，北京PM2.5平均浓度降至30.5微克/立方米，比2013年下降65.9%，“APEC蓝”“奥运蓝”已经变成了日常可见的“北京蓝”；全市新增造林绿化1万亩，使得北京的森林覆盖率达到44.95%；陆生野生动物种类增加到612种，其中鸟类有519种。

对于这种变化，日常扛着相机跑遍大街小巷的摄影师杜智广，感受比谁都真切。

他的镜头有最直观的证据——在故宫午门架起相机，两三个小时就能捕捉到流星划过宫殿的清澈星轨大片。

这在十年前想都不敢想。

午门星轨 图源：杜智广

上世纪90年代刚到北京时，杜智广说那会空气满是灰霾。“冬天锅炉烟裹着沙尘暴，空气呛得人嗓子发紧。”他翻出旧相册，十年前的照片大多带着灰蒙滤镜，建筑物背后的天永远是 “洗不净” 的灰朦。

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北京，“北京蓝”变成了常态，风里少了沙尘味，多了花草香。

杜智广所在的通州变化更大——大运河经过治理再现波光潋滟，污水处理厂变身科普休闲公园，曾经的 “污染大户” 东方化工厂停产关闭，在 11.2 平方公里的工业废墟上，崛起了城市绿心森林公园。

杜智广在市区也实现了拍星轨自由。“拍星轨最讲究空气通透度，现在能见度 70% 以上就能拍，一月能有 20 天达标。” 他拍的故宫星轨照，还被生态环境部当作空气质量改善的例证展出。

随着环境的变好，北京的野生动物也变多了。候鸟迁徙季，公园里的白鹭、野鸭随处可见，城市绿心森林公园里，他常和数百名拍鸟爱好者偶遇，镜头里的主角早已不止常见水鸟。

通州 活力大运河 图源：杜智广

镜头还记录下更多蜕变：凉水河清走底泥、如今活水静流，亦庄段的黑天鹅成了 “网红”；曾经堆积大量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的温榆河变成了生态园林，中华秋沙鸭频频现身。

杜智广的相册里，无数张照片串联起北京生态变迁的轨迹 —— 从工业废墟到城市绿心，从黑臭河道到候鸟家园，从沙尘蔽日到星轨璀璨，这些影像不仅定格了北京每一处环境改善的细节，更成为我国生态治理从攻坚到见效、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缩影。

自然和经济的平衡

从南方坐标再看生态变化。

在湖南长沙，湘江欢乐城火爆出圈，成为许多游客的打卡目的地。

夏日炎炎，游客可从近40米高的亲水滑道直冲而下，水花四溅，畅快淋漓；而在欢乐雪域，又能身着滑雪服、脚踏滑板，从130米长的雪滑道飞驰而下，打破了南方无冰雪的刻板印象。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如今这片充满欢声笑语的游乐天地，昔日竟是一片寸草不生、污水横流的废弃矿坑。

湘江欢乐城的“前生”是原坪塘镇新生水泥厂采矿留下的巨大矿坑，深度足有110多米，面积广阔达270亩。

简单来说，它的深度足以“吞”下一座近40层高的大楼，面积相当于40多个标准足球场并排。

据了解，在上世纪50年代后，坪塘老工业基地集聚了包括10多家水泥厂在内的“三高一低”（高投入、高能耗、高污染、低效率）企业21家，各种污染比较严重。

转机始于2008年。随着《坪塘老工业基地产业退出实施方案》的发布，湖南湘江新区在三年内关停了数十家污染企业，从根源上消除了区域环境隐患。

随后，片区确立了以生态修复为核心、对矿坑进行创造性开发的路径，目标是建设国际水准的旅游度假区与绿色新城。

湘江两岸风光 图源：图虫创意

据《长沙观察》报道，自2018年首个项目开业以来，大王山旅游度假区（含湘江欢乐城）已累计接待游客超1000万人次，提供就业岗位超2000个，实现了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双赢。

而湖南的生态治理，远不止于“矿山复绿”。

以大通湖为例——这座湖南最大的内陆湖泊，曾因过度投肥、养殖等行为导致水质下降、生物多样性锐减。

通过推动“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湖区实施精养鱼塘全面退养，转型水草种植，不仅成功逆转了水质与生态危机，更培育出畅销全国的水草产业。

数据显示，大通湖已引进培育20多个水草品种，销售额达千万元。渔民亩均年收入从养鱼时的3000元，提升至种水草的8000元，部分采用“水草+”模式的区域甚至可达10000元。

依托优良水体，“水草+螃蟹”生态种养模式产出的大闸蟹品质出众，“大通湖大闸蟹”已成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2023年总产值达2.3亿元。

对于当地人来说，环境带来最直接的变化就是收入变高了，生活变好了。

回到最初的话题——用感官形容10年后的环境变化。

再提起北京，视觉最先有答案：“北京蓝”已是随手可拍的日常，星轨、白鹭也成为镜头里的常客。

说起长沙湘江，最先进入听觉的是大人孩子们在游乐城里的欢声笑语。

而让大家味蕾触动的，是那些在清澈湖水里长大的河鲜自带的鲜味。

这些可感的变化，都是人和自然慢慢 “处” 出来——不慌着要速度，不忙着要效益，在自然和经济找到发展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