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芳不告而别,闫思倩另谋高就,王筱苓卸甲归田,张宇帆心灰意冷……工银瑞信基金曾经盛开的那些“花儿”,终究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2025年8月30日,工银瑞信基金一纸高级管理人员变更公告,宣告总经理高翀因工作调动离任。
资料显示,高翀自2021年7月22日起执掌工银瑞信基金总经理一职,至今已逾4年。
客观而言,高翀任期内的这四年,工银瑞信基金无论是经营层面,还是投资业绩层面,整体表现并不算差。
但令人惋惜的是,一向以人事稳定著称的工银瑞信基金,在高翀任职期间却遭遇了较为严重的人才流失,一批优秀基金经理的相继告别,也悄然影响着公司的发展轨迹。
银行系基金崛起范本:“百花齐放”的工银瑞信基金
一、人事动荡的开启
工银瑞信基金曾凭借“百花齐放”的投研团队与稳定的人事架构,成为行业内的标杆之一。
据媒体报道,工银瑞信的投研团队人员总数已经超过180人,这样庞大的投研团队规模在业内屈指可数。
也正是依托这支强大的投研团队,工银瑞信基金成为银行系公募中为数不多主动权益基金业绩突出的公司。
然而,自2021年7月高翀接任总经理后,这一稳定格局逐渐被打破。从时间线来看,高翀任期的四年,恰是工银瑞信基金“明星基金经理出走潮”的集中爆发期。
2022年权益人才批量离职,2023年“元老级”人物功成身退,2025年权益中坚与FOF业务核心相继离开...人才的流失逐渐从零星个案演变为阶段性浪潮,也成为外界审视公司发展的核心焦点。
二、离职潮全景
(1)2022年:权益人才流失“高峰年”,明星离职风波不断
2022年,工银瑞信基金迎来基金经理离职“高峰”,全年共有8位基金经理离任,其中多位是公司权益投资领域的核心力量。尽管离职原因与方式各有不同,却共同折射出公司人事动荡的开端。
第一位离开的重量级基金经理是闫思倩。不过,对于当时仍处于“百花齐放”状态的工银瑞信基金而言,她的离职影响并不算严重。
来源:Wind
闫思倩的投资风格偏激进,凭借重仓新能源赛道迅速在行业内崭露头角,还获得了“新能源车一姐”的称号。
闫思倩因过度押注单一领域,其管理产品的净值波动始终较大。不过也需要提到,她的产品虽净值波动较大,但业绩并不算差。
2022年,闫思倩最终转投鹏华基金,不仅在新东家担任权益三部总经理,拥有组建专属团队的自由度,职级更是几乎与鹏华老牌基金经理王宗合同级,职业发展平台实现明显升级。从后续发展轨迹来看,闫思倩的离职堪称“三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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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闫思倩同期离职的,还有一位实力出众的年轻基金经理——农冰立。
农冰立在工银瑞信期间,先后管理过三只产品,截至卸任时均取得了正收益。其中,表现最突出的工银智能制造股票A,在他4年零122天的管理任期内,回报达到95.53%,平均年化收益率为16.64%。
而他离职后加入景顺长城基金,依旧延续了亮眼表现,管理景顺长城品质长青仅2年收益率便已达到130.21%,进一步印证了其投研实力。
在2022年离职的基金经理中,闫思倩和农冰立的离开令人惋惜,但袁芳与王君正的离任无疑影响最大。不仅因为两人在行业内“咖位”颇高,更因其离职方式充满蹊跷,至今仍留有诸多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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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袁芳。凭借上一轮牛市中的出众业绩,她一度成为工银瑞信基金的“头牌花旦”,管理规模峰值接近500亿元,这一数字几乎与当前工银瑞信基金混合型基金565亿元的总规模相当。
在此之前,袁芳一直被视作工银瑞信基金“最稳”的基金经理之一,理由有三:
其一,袁芳业绩出众,工银瑞信基金对其也极为重视,资源倾斜明显;
其二,袁芳在2021年(即离职前一年)还发行了一只三年期基金,受市场环境影响,该基金任期内亏损幅度达31%,而资管行业对基金经理的口碑尤为看重,按行业惯例,即便有离职打算,也往往会等到净值修复后再做决定,以维护个人职业声誉;
其三,通常情况下,基金公司若为明星基金经理离职做准备,会提前为其单独管理的基金增聘基金经理,但袁芳管理的产品人事始终稳定,未出现任何增聘动作。
然而,2022年11月18日,袁芳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卸任全部5只在管基金。更显诡异的是,此后她便彻底从行业内“消失”,江湖再无其音讯。
也正因如此,市场上关于她的传闻四起:有人说她转岗去管理专户产品,有人猜测她“奔私”创业,甚至有消息称她涉嫌“老鼠仓”被监管部门调查,但所有说法均未得到官方证实。
如今三年过去,袁芳依旧杳无音信,只留下那只亏损26%的工银圆丰三年基金,成为持有人们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与袁芳的“突发性离职”相似,王君正的离开同样突然且充满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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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工银瑞信基金的早期“王牌”之一,王君正早有亮眼履历。2014年,王君正和鄢耀共同管理的工银瑞信金融地产取得了102.5%的收益,荣获当年公募冠军,同期沪指涨幅仅为52.87%。2015年,他又凭借冠军头衔与大牛市红利,新发基金募集规模超百亿,行业影响力可见一斑。
2022年,7月29日,工银瑞信基金发布工银瑞信恒嘉一年混合的募集文件,拟任基金经理为王君正。看似普通的基金发行,后续发展却让人瞠目结舌。
仅过一周,8月6日该产品便公告将原定8月15日至8月29日的募集期,推迟至10月17日至11月29日。紧接着,9月9日,王君正宣布卸任工银金融地产、工银精选金融地产两只代表基金;9月24日,工银瑞信再度发布公告,称王君正因个人原因辞职,并卸任全部在管基金。
10月12日,尚未完成募集的工银瑞信恒嘉一年混合又发布公告,由林念接替王君正担任拟任基金经理。
要知道,基金发行期间更换拟任基金经理,在业内极为少见,这一操作也侧面透露出当时工银瑞信基金内部关系的微妙。
遗憾的是,工银瑞信恒嘉一年混合在更换基金经理之后表现不佳,林念一年半就亏损了23%并黯然下课,截至目前这只基金还亏3%。
值得一提的是,2022年的工银瑞信中,林念堪称“救火队员”:4月,工银老将游凛峰退休,他开始独立管理工银全球精选股票(QDII);8月,权益投资总监黄安乐离职,他又接手工银主题策略;11月,擅长食品饮料和农林牧渔行业的基金经理王鹏离职,他再接过工银丰盈回报。
(2)2023年:“元老”功成身退
进入2023年,工银瑞信基金的基金经理离职数量虽然有所下降,但离职者的“咖位”依旧不小,其中最受关注的便是王筱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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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2005年就加入工银瑞信基金的“元老级”人物,王筱苓在公司任职长达18年,更是市场上为数不多的“双十”基金经理(管理基金年限超10年,年化收益率超10%)。
从离职时间线来看,2023年7月6日,王筱苓便已率先卸任工银聚焦30、工银现代服务业两只基金的基金经理;此后,她剩余在管的4只基金也先后增聘新基金经理,逐步完成管理职责的过渡。
这一系列操作或表明公司对其离职早有准备,这也是行业内明星基金经理离职前的‘标准流程’”关于王筱苓的离职原因,市场传闻多指向“接近退休年龄”,而非跳槽至其他机构或“奔私”,她也成为行业内为数不多“功成身退”的基金经理。
(3)2025年:核心领域再失“支柱”
时间来到2025年,工银瑞信基金的人才流失仍未停歇,张宇帆的离职再度引发行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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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8日,工银瑞信基金发布公告,张宇帆因个人原因自1月27日起,卸任工银优质发展、工银物流产业、工银新兴制造三只产品的基金经理,至此其名下已无任何在管产品。
张宇帆也是一位实力非常出众的基金经理。资料显示,张宇帆2007年他便加入公司,2016年开始管理工银瑞信物流产业,正式开启基金经理生涯。工银物流产业在其任期累计收益率达到277%,同期同类排名8/158。值得一提的是,工银新兴制造在其任期收益率85%,同类排名1/1163。
仅仅三个月后,2025年4月,工银瑞信基金FOF投资部总经理蒋华安的离职,又给工银瑞信基金的FOF业务带来沉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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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华安一次性卸任9只基金的管理职务,涉及管理规模达21.39亿元,占当时工银瑞信基金FOF基金总规模的73.45%。
据了解,蒋华安是业内公认的FOF领域资深专家之一,也是作为工银瑞信FOF业务的“奠基人”。2017年加入工银瑞信基金后,便牵头组建FOF投资团队,长期担任FOF投资部总经理。
三、规模与利润的“表面光鲜”:人才流失的隐性冲击
来源:Wind
根据工商银行2025年半年度报告,工银瑞信基金上半年实现净利润17.45亿元,同比增长29.64%,创造了公司近十年来最好的半年度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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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管理规模看,尽管市场近年波动加大,但由于债券型和货币型基金构成公司基本盘,整体影响不大。Wind数据显示,截至目前,工银瑞信基金管理规模8006亿元,基金数量269只,行业排名第13。其中股票型1163亿元、混合型574亿元、债券型2313亿元、货币型3739亿元,ETF为661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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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细看规模结构,人才流失的问题已深刻影响工银瑞信。以混合型基金为例,2021年末规模曾达1205亿元,如今仅剩563亿元,四年间“腰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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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到单只基金,袁芳的代表基金工银文体产业目前规模只有52亿元,相较于巅峰缩水了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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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正的代表基金工银金融地产,巅峰规模达103亿元,而目前仅有17亿元,规模缩水约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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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工银瑞信并未出现业绩层面的明显滑坡。据Wind数据,公司混合型基金指数近三年和近五年收益率分别为12.40%和20.33%,行业排名第43和第36,处于中上水平。(注:混合型基金指数使用该公司旗下该分类的所有基金的平均月度回报计算业绩表现。)
另外,上文提到的工银文体产业近3年收益率12.54%,工银金融地产近3年收益率21.10%,两只基金的同类排名分别为301/754和729/3126。
一边是业绩的相对稳定,一边是规模的显著缩水,这种‘业绩与规模背离’的现象,恰恰凸显出明星基金经理离职带来的隐性冲击。投资者对基金的信任往往与基金经理深度绑定,核心人才的离开直接削弱了产品的“吸引力”,最终导致规模流失,这一影响不言而喻。
四、工银瑞信的“悖论”:留人难背后的深层困境
工银瑞信基金的人才流失并非偶然事件,而是源于公司治理层面的深层“悖论”,这种悖论在银行系基金公司中虽有共性,但在工银瑞信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据媒体报道,作为工商银行控股的基金公司,工银瑞信不仅高层职位由工商银行直接把控,公司的人事招聘、财务预算等核心经营事项,同样需要报送工商银行总部审批。这样的管理模式即便在银行系公募基金中也极为少见,极大限制了工银瑞信的经营自主权,使其难以根据市场变化快速调整投研策略与人才政策。更关键的是,受限于工商银行体系内统一的薪酬架构,工银瑞信的薪资水平在资管行业并不具备竞争力。当前资管行业“抢人大战”愈发激烈,头部基金公司为吸引和留住核心人才,往往会开出“高薪+绩效奖励”的市场化薪酬方案,部分机构还会推出股权激励、员工持股等长期激励机制;但工银瑞信受体制约束,既无法跟进市场化薪酬,也难以落地长期激励,这使得基金经理等核心人才缺乏长期留存的动力。
晋升通道狭窄、薪酬缺乏竞争力、长期激励缺失……这些问题叠加在一起,让工银瑞信在‘留人’这件事上可运用的手段变得极为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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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年,工银瑞信基金提拔了14位基金经理,笔者并不怀疑工银瑞信基金孵化人才的能力,也对这14位基金经理的未来充满期待。
但对于工银瑞信基金以及对新任管理层而言,如何打破体制束缚、重构人才留存体系,不仅关系到公司能否重拾投研竞争力,更决定了其未来能否在激烈的行业竞争中稳住优势地位,这无疑是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首要难题。
参考资料:
1、工银瑞信的「悖论」,来源:远川投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