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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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传来!日前公布的“十五五”规划建议,首次提出了“拓展流域经济”这一全新命题。
这意味着重要河流沿线城市的“含金量”还在提升,新的机遇窗口正在打开。
当然,有的城市已经早就尝到了“流域经济”的甜头,并以实际行动探索着“流域经济”的新范式。把目光放到中国西部,有着“长江第一城”之称的宜宾,就是一个经典样本。
眼下,全球动力电池行业,即将再次进入“宜宾时间”。
11月12日,以“新视野·新生态·新机遇”为主题的2025世界动力电池大会,将在这里盛大开幕。

2025世界动力电池大会即将开幕(兰锋 摄)
这是宜宾第四次举办这一世界级行业盛会。
从一个侧面看,这标志着宜宾作为“中国动力电池之都”的地位已获公认;从更宏大的视角审视,这意味着一场深刻重塑中国西部乃至全球产业地理的变革,仍在加速。
从昔日依赖“酒都”名片的西部四线城市,到今天在全球绿色能源版图上刻下自己名字的产业地标,宜宾的跃迁之路,不仅是一座城市的逆袭,更是在回答一个时代之问:在内陆腹地,能否孕育出引领全球的产业浪潮?“流域经济”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答案,藏在奔腾不息、东流到海的长江水中,更藏在那一块块从宜宾装配下线、输往全球,驱动绿色未来的动力电池里。

江海之问
若要理解宜宾今日之变局的象征性,必须首先回到那塑造了数百年世界经济发展史的基本逻辑之上。
自大航海时代启幕,一条清晰的主线便贯穿全球经济的演进:谁靠近海洋,谁就靠近世界市场的中心。
港口、航运与临港工业区,共同构筑了“海岸线经济”的钢铁骨架,也在中国版图上划出了一道清晰的“胡焕庸线”(注:即“黑河—腾冲”人口地理分界线,此处用来形容沿海与内陆的产业分界线),塑造了沿海与内陆之间看似难以逾越的发展鸿沟。
长江,这条中国的“黄金水道”,其历史使命在很长时期内,也被定义为将广袤内陆的资源与初级产品,高效输送至下游的出海口岸。
这构成了传统流域经济的核心逻辑,即一种基于成本和物流的“被动输出”逻辑,也正是作为“万里长江第一城”的宜宾,曾经面临的深层困境与身份悖论。

宜宾水电资源丰富
它拥有着地理起点和文明源头的象征性荣光,却在现代经济价值链中长期处于“输出者”而非“定义者”、“跟随者”而非“引领者”的尴尬地位。
直至“十三五”初期,宜宾的产业家底仍以“一白(白酒)一黑(煤炭)”为主,可谓经济命脉所系,但也成了影响产业转型升级的“路径依赖”。
与此同时,支撑未来产业发展的科教资源又极度匮乏——全市仅有两所高校,2.5万名在校大学生,更缺乏拥有足够影响力的科研机构。
产业转型升级的雄心,面临着严峻的人才与创新短板的束缚。
当然,这不只是宜宾一城的难点,广大中国内陆三四线城市在旧有全球化分工体系下可以说都不同程度存在类似的尴尬。
然而,历史的钟摆,在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浪潮下,正发生着深刻的战略回调。
伴随着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加速重构,“双碳”目标引领的绿色工业革命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驱动经济发展的核心要素也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知识”与“技术”取代大宗货物成为最核心的生产要素;“算力”与稳定、清洁的“绿电”的战略价值,远超海运成本的短期波动。
这意味着,内陆地区的区位条件被重新评估,其土地、能源、环境容量的优势开始凸显,甚至转化为发展高端制造业的新的比较优势。
一批内陆城市,由此迎来了百年未有的“换道超车”战略机遇。
它们不必再沿着海岸线城市走过的“三来一补”、加工贸易的路径亦步亦趋地追赶,而是有机会在绿色能源、先进制造等全新的赛道上,利用后发优势,构建以自身为枢纽和创新策源地的“产业生态流域”。
在此背景下,宜宾做出的战略抉择,无疑极富远见。
2019年,宜宾与全球动力电池巨头宁德时代正式签约。
事后来看,这远非一次简单的招商引资项目的落地,而是一次瞄准未来“工业心脏”的主动出击,一座城市毅然将自身命运与全球能源革命最核心的部件——动力电池,进行了深度绑定,选择了“ALL IN”。
为确保这场产业突袭的全面成功,宜宾进行了前瞻性与系统性的布局,主要包括:
高起点、高标准规划建设长江工业园、宋家坝工业园等专业化动力电池产业集聚区;
创新办学模式和建设运营模式,高质量建设大学城和科技创新城;
优化组建10亿元人才基金,目前已完成智锂物联、阿加犀等9个项目投资、浮盈近4000万元;
率先在全省实施以企业为主体的“揭榜挂帅”科技项目,榜单金额超3亿元、规模全省领先,近30项成果居国内行业领先水平;
更重要的是,充分利用四川作为全国清洁能源示范省的丰富水电资源,为高载能的动力电池生产提供了稳定、廉价且零碳的“绿电”,放大了东部沿海地区难以复制的核心成本优势与环境优势。
这份持续数年的全方位努力,收获堪称革命性。
“十四五”时期,宜宾全市高新技术企业从150家增长至487家,四年实现2.6倍跨越;技术合同成交额突破百亿大关,达到2020年的10倍;研发经费投入达55.29亿元,比“十三五”末增长49.5%;集聚各类创新创业人才近4万人……
宜宾创新动能日益强劲、创新生态持续优化,并悄然改写了中国乃至全球的动力电池产业地图。
2024年,宜宾全市动力电池产量占全国的16%以上、全世界的10%。
也就是说,全世界每生产10块动力电池,就有1块刻着“宜宾造”的印记。

动力电池小镇
产业动能历史性转换带来的变化,直接体现在经济数据上:
2024年,宜宾全部工业增加值突破1600亿元,是“十三五”末的1.5倍,连续四年稳居四川省第二位,并连续入选全国先进制造业百强市。
宜宾的产业色调,由此也正式在厚重的“黑白”意象上,注入了耀眼的绿色标签。

价值跃迁
倘若宜宾的故事,仅仅止步于成功引进一家龙头企业、构建起庞大的动力电池生产制造能力,那么它的样本意义将大打折扣,本质上或依然不过只是一个成功的招商案例。
今天的宜宾,真正值得被深入剖析、并具有全国性示范意义的突破,正在于它完成了一场由单一制造基地向现代产业生态高地的跃迁,实现了令人瞩目的发展“三级跳”。
第一跳是以会兴业,强化“软实力”优势。
2022年,世界动力电池大会首次落户宜宾,这是一个具有转折点意义的时刻,是宜宾主动为自身打造的顶级赋能平台,也是试图在全球产业舞台上争夺话语权的关键落子。
通过连续四次的成功举办,宜宾将自己从产业的“地理坐标”彻底转变为了“信息坐标”、“思想坐标”和“规则坐标”。
全球顶尖的科学家、企业家、政策制定者与活跃的产业资本在此交汇、碰撞,一系列前沿行业技术在这里首发,具有引领性的行业洞察在这里诞生。
由此使得宜宾进一步完成了从产业参与者到行业技术、规则的引领者与制定者的升级。
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细节是,去年大会的专题会议主题之一是动力电池运输标准法规的体系完善,间接推动了动力电池实现铁路运输。
今年大会则在持续聚焦储能产业的基础上,将目光投向动力电池回收利用等领域,继续为产业发展描绘蓝图。
这些细节表明,宜宾正从单纯地输出产品,转向输出行业的“软实力”、解决方案与游戏规则。
第二跳是育林成生态,超越单一“链主”。

四川时代生产基地(兰锋 摄)
引入宁德时代这颗“种子”仅仅是宜宾这场宏伟变革的序曲,让这颗种子在宜宾的土壤里催生一片生机勃勃、自我循环的“产业雨林”,才是决定价值高低的关键。
过去几年,宜宾展现出惊人的“补链、强链、延链”执行力与战略耐心,围绕“链主”企业,以精准的产业图谱为指导,吸引上下游关键配套企业集聚,构建了高效的本地化协同生态。
数据显示,仅借助世界动力电池大会这一高能级平台,宜宾就已累计引进动力电池上下游配套项目120余个、协议投资超2000亿元,规划产能300GWh,目前已建成180GWh,构建起了“基础原材料—电池电芯—新能源整车—电池回收循环利用”的动力电池绿色闭环全产业链生态,成为全国动力电池产业链最全、配套能力最强的地区之一。
如今,在宜宾的动力电池产业版图上,汇聚了贝特瑞(负极材料)、天华超净(锂盐加工)、科达利(结构件),以及隔膜、设备制造等领域的数十家产业链上的核心企业,并形成了强劲的绿色动能。
股动能已深度融入宜宾精心构筑的“4+4+4”现代产业体系,即四大主导产业、四大传统产业、四大未来产业为核心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打造支撑高质量发展的强力引擎。
今年前三季度,该产业体系增加值同比增长7.3%,其中作为主导产业的动力电池增长21.1%,同属主导产业的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更是猛增38.1%。
宜宾的绿色动能已从初期单一依靠宁德时代,成功转变为多节点、多引擎驱动的“产业联合舰队”。
宁德时代依然是“链主”,但已不是唯一的动力源。
第三跳是锁定未来,从应用端反哺创新源。
如何引领下一轮产业技术变革,争取掌握定义未来的能力,是宜宾正在发力的又一个突破点。
宜宾日前宣布国内首条硫化物全固态电池试制线即将投用,这将是抢占下一代动力电池技术制高点的关键布局,关乎产业发展的未来话语权。
同时,欧阳明高院士工作站、清华大学张强教授团队等顶尖科研力量的持续入驻与深度合作,也为宜宾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智力活水与原始创新能力。
此外,宜宾还正通过大力扩大本地应用场景,如联动新能源汽车、电动船舶、储能电站等,主动为下一代动力电池技术寻找和创造需求市场。

市科技创新中心(曾朗 摄)
今年3月,宜宾正式发布《全面推进“电动宜宾”工程实施方案(2022—2025年)》,明确提出了未来几年的发展目标,包括建设60座重卡换电站,并计划推广应用电动重卡达到3000辆。
与此同时,本地的整车制造企业凯翼汽车已在奇瑞集团的赋能下,规划了“到2030年实现年产量80万辆、全产业链产值突破1100亿元”的宏伟目标。
这种以本地市场牵引技术创新,以技术迭代巩固产业优势的战略闭环,使得宜宾正从一个产业的“价值洼地”和“制造车间”,坚定地向产业的“创新源头”与“价值高地”蜕变。

新流域经济范式
如果将宜宾的探索置于国家战略与时代变革的宏大坐标系中,会发现宜宾的价值更在于实践了“新流域经济”发展范式。
这套范式为破解中国区域发展不平衡、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宜宾答案”。
传统流域经济的逻辑,建立在物理空间的线性输送之上。
长江作为“黄金水道”,其历史使命是单向地将内陆的资源与产品运往沿海,融入全球市场。
在这种逻辑下,内陆城市常陷入价值洼地的困境。
宜宾的“新流域经济”,核心是一场驱动要素的深刻革命。
它将发展的“活水”从传统的货物物流,彻底转向知识流、技术流、资金流和数据流。
这一转变,使得内陆地区曾经的地理劣势,在数字文明时代被重新评估,甚至转化为新的比较优势。
过去,科教资源匮乏是众多内陆城市的“阿喀琉斯之踵”。
宜宾除了飙式推进建大学,十年间高校数量从2所激增至14所,在校大学生从2.5万人扩容至超10万人,补齐了高校数量和大学生人数的短板。

大学城一隅(曾朗 摄)
还启动揭榜挂帅新型研发机构“江源行动”计划,面向全球招引科学家团队和产业领军人才,旨在通过产学研深度融合推动区域科创中心建设,重点突破新能源、新材料等战略性产业核心技术。
这意味着宜宾培育出一个持续供给高端人才的生态系统,将依赖外部输入的“输血”模式,转变为内生驱动的“造血”模式。
人才“活水”成为“新流域”最重要的源头。
著名经济学家周其仁教授曾表示:地图上任何一个行政块块,幅员大小、人口多寡尚在其次,在科技、投资、贸易、文化等方面是不是与世界相通,来来往往的质量与密度够不够高,才更为重要。
宜宾正是通过将“动力电池产业生态、世界级大会平台、高水平大学城”三大要素进行系统性耦合与战略性叠加,在物理空间之外,构建了一个高能级价值空间。
这个空间以其完整的产业链、前沿的思想市场、活跃的创新氛围,产生了强大的磁场效应。
如今,宁德时代、欧阳明高院士工作站、邓中翰院士工作站等选择宜宾,是作为战略参与者,主动嵌入这个高价值的产业创新网络。
这标志着,区域竞争的胜负手,已从传统的区位优势决定论,转向了由产业生态、创新氛围构成的生态系统竞争。

宜宾中心城区三江六岸景(兰锋 摄)
值得一提的是,“新流域经济”与国家战略大盘形成联动之势,成为推动全局发展的关键支点。
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的战略蓝图中,宜宾的强势崛起,扮演了战略支撑点的关键角色。
它改变了区域内部长期由成都、重庆“双核”向外围单向辐射的“中心-外围”结构,通过自身强大的产业实力,形成了“双核引领、多点支撑”的网络化发展新格局。
宜宾不仅为“双核”提供了强大的绿色供应链保障,其成功实践更疏解了中心城市的部分功能压力,优化了区域产业分工,极大地增强了成渝世界级城市群的产业协同性、供应链韧性和整体竞争力。
例如,通过世界动力电池大会等平台,宜宾正积极推动与成都、眉山等地的产业链协同,共同打造万亿级锂电产业集群。
宜宾的实践,也是对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最有力的时代呼应。
“新流域经济”证明了,广袤的西部腹地完全有能力摆脱作为资源补给地或产业承接者的传统路径依赖。
通过精准把握绿色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历史机遇,瞄准高端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内陆地区可以实现换道超车,成为国家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
宜宾提供的不仅是一条路径,更是一种信心。
最后,在国家“双碳”战略的宏大叙事中,宜宾打造的千亿级绿色动力电池产业集群,是一个微观却极为坚实的落点。其利用四川丰富清洁水电生产的“零碳电池”,每一块都是中国推动能源结构转型、履行国际减排承诺的硬件基石。
这与国家发改委提出的“‘十五五’时期力争建成100个左右国家级零碳园区”的战略目标高度契合。

结语
从飘香千年的“中国酒都”,到动能澎湃的“世界动力电池之都”,宜宾的蝶变向世界宣告:
在由绿色化、数字化定义的“新流域时代”,决定一座城市乃至一个地区命运的,将不再是其与海洋的物理距离,而是其在全球创新网络、产业价值链与知识创造体系中的思想深度、技术高度与生态丰度。
当一块块凝聚着智慧与清洁能源的电池从长江首城启程,它们输送的,不仅是驱动绿色未来的能量,更是一种坚定的发展信念与崭新的经济地理范式。
宜宾,这座被长江水滋养千年的城市,正以其搏动的“绿电之心”,为中国广袤的内陆地区探索出一条充满希望的康庄大道,其本身,已成为这个“新流域时代”最有力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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